第(3/3)页 “挑刺的人懂什么叫‘藏锋’吗?” 周明突然把烟蒂摁灭在缸里,掷地有声。 “成军同志写改g,没喊一句口号,只让麦粒的重量说话、让犁铧的寒光说话,这种‘于无声处听惊雷’的笔法,深得中国文学“藏锋”的精髓。” “《谷仓》的价值在于它呈现了‘实践理性’如何突破‘制度惯性’的过程。” “这种藏在字缝里的东西,比喊一百句‘改g’都有力量!” 林秀雅跟着点头。 “我觉得这稿子比上期那篇《公社记事》强,那篇写得像报告,这篇有骨头。钥匙上的每道刻痕,都是给土地写的信。” 李建国拨了拨算珠,抬头道。 “老张,我查了去年的用稿记录,《上海文学》发过类似的,也没见有事。” “再说咱们是月刊,提前一个月定稿,9月刊发出去,政策说不定更松了。” 周明突然笑了,“老张,咱说好了用稿了,没必要给小许同志再上压力。” “明天啊,还有他受的!” 接着,从抽屉里抽出张绿色的稿酬标准表,用烟蒂点着某一行。 “成军同志,这篇稿子我们《安徽文学》收了,预计九月见报。” “但是咱们规矩在先。新人投稿,千字四元。但你这稿子,编委们合计过了,质量够上头条,给你千字六元。” 他顿了顿,指腹敲了敲桌面。 “四万字,合计二百四十元。下个月10号前寄到你们公社邮电所,凭介绍信取,跑不了。” 这个年代稿费还不交税,到了明年才开始起征个税,起征点800元。 一般人也到不了~ “还有这个。” 林秀雅把《时间》诗稿叠成方块。 “我跟周主编申请了,发在9月刊的诗歌栏,紧挨着你的小说。九毛六的稿费,跟小说的一块儿寄,省得跑两趟。” 许成军刚要道谢,就见张启明从铁皮柜里拿出本1965年的合订本,指着其中一篇。 “这是当年一个知青写的《田埂》,跟你这路子像,后来因为‘调子灰’被下架了。” 他顿了顿:”我不是拦你,是想让你知道,写东西,既要扎根深,又得懂弯腰。” “张老说得是。” 许成军接过合订本,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。 “我改稿时也想着,既要把事写透,又不能扎眼。” 周明突然抓起桌上的铜铃摇了摇,“当啷”一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。 “后天上午九点,来开改稿会。有几个老作家要过来,他们懂怎么让稿子‘站得稳,走得远’。” “不过,这几位作家对你这样新力量,态度未必都像我这么宽松。把稿子研究透了,好好讲,好好说。” 他把一张印着“9月刊改稿会”的请柬推过来。 “记得把改好的稿子带来,定了版,就能上印刷厂了。” 行!这稿子啊! 终于稳了! ----------------- 夕阳透过老洋楼的窗棂,在地板上投下长条形的光斑。 许成军推着自行车往回走时,听见编辑部传来李建国的算珠声,夹杂着林秀雅念诗的调子。 路过长江路的馄饨摊,他停下买了两碗。 得给小马留一碗,这小子的表哥虽没争到诗稿,却也算帮了大忙。 热气裹着香气扑在脸上时,许成军突然觉得,这1979年的夏天,连风里都飘着墨香和期待。 他摸了摸兜里的烟盒,那是周明塞给他的“渡江”牌,比凤阳的“大生产”柔和多了。 车轮碾过柏油路的“沙沙”声。 伴着他往招待所去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