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工农兵招待所的晨光刚爬上桌角,许成军已经改完最后一页稿。 帆布包被他拽到膝头。 他数了数兜里的钱:三块五毛六分,两尺布票,三斤全国粮票。 得算计算计,给乡亲们带点什么! ----------------- “改完了?” 斜对床的跑供销大叔正往铝饭盒里装咸菜。 “长江路新开了家‘工农兵商场’,有上海来的的确良,姑娘家都爱穿。” 许成军把稿纸折成方块塞进怀兜,笑了笑:“去瞅瞅,总不能白来趟合肥。” 长江路的日头刚热起来,自行车流已经汇成河。 穿蓝布衫的大嫂挎着竹篮往菜场赶,篮子里晃着个铁皮罐,里面是给摆摊丈夫温的玉米粥。 修鞋摊的老头蹲在马扎上,锥子穿透鞋底的“噗”声里,夹杂着“两毛补个掌,不能再少”的讨价。 供销社的玻璃窗后,的确良布料挂成彩虹,红底黑字的牌子写着“一尺一块八,凭票供应”。 窗台上的蝴蝶牌缝纫机擦得锃亮,标价牌上“工业券50张”的字样格外扎眼。 结婚硬通货呢! ... 许成军顺着人流走。 他在修表摊前停了停,师傅正用镊子夹着游丝。 玻璃柜里的上海牌手表标价一百二十块,旁边用粉笔写着“需侨汇券”。 嘬了嘬牙花子。 真他吗贵! 走到明教寺农贸市场时,吆喝声差点掀翻头顶的太阳。 戴草帽的老汉蹲在麻袋旁,面前的红芋堆成山,筐沿压着“议价三分/斤”的纸条。 穿碎花褂的妇人捏着两毛钱,跟卖鸡蛋的争得脸红:“一毛二给十个,少一个我跟你去公社评理!” 最热闹的是个炒货摊,黑铁皮锅里的瓜子蹦得欢,摊主用大蒲扇扇着烟,嗓门比喇叭还响:“芜湖瓜子,两分五一两,不要票!” 许成军刚凑近,就听见两个大妈的对话飘进耳朵: “听说没?芜湖那个年广九,把瓜子炒得比糖还甜,一天能卖几百斤!” “可不是嘛!我侄子在芜湖钢铁厂,说那傻子雇了十几个临时工,半夜还在炒,队里说他‘走资本主义’,可人家就敢干!” “傻子”两个字让许成军的脚步顿了顿。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《激荡三十年》里的段落:年广九和他的傻子瓜子,后来成了个体户的活标本。 没想到1979年的合肥街头,已经能听到这名字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