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靠窗的桌上,一台老式打字机正“哒哒”地响,打出的字歪歪扭扭,却透着股认真劲儿。 “这是我们李主编。”马胜利把他们领到最里头的办公桌前。 穿中山装的中年人抬起头,眼镜片后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,手里还捏着支红铅笔,笔尖在《秤星照春风》的剪报上画着圈。 “许同志,久仰。” 李主编往桌上推了杯茶,搪瓷杯上印着“青年突击手”。 “你这篇稿子,我们编委扩大会都讨论了,说‘秤星里有大道理’。现在年轻人思想活,想干个体又怕人说闲话,你这篇正好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。” 许成军接过茶。 墙上的日历翻到1979年7月10日,旁边贴着张《安徽青年报》的样报,头版标题是“小岗村青年争当承包带头人”。 “访谈就在这儿吧,”李主编搬来两把椅子,“小马问,你答,随便点,就像平常聊天一样。” 马胜利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录音机,黑色的,上面印着“熊猫牌”,机身上还贴着张毛主席像。 他把话筒对着许成军,按下按钮时,机器发出“滋滋”的电流声。 “许成军同志,”马胜利清了清嗓子,拿出早就写好的提纲,“你写《秤星照春风》时,为什么会选择瓜子这个题材?是觉得个体户能成气候吗?” 许成军摩挲着茶杯,笑了笑:“我没那么远见,就是觉得大家讲的那个摊主有意思。他从挑担子到支摊子,换了三次秤,每次换秤,秤星都比以前密。老百姓买他的瓜子,不光是图好吃,是信他的秤。” “那你怎么看现在的私营商业?”马胜利追问,“有人说这是‘走资本主义道路’,你觉得呢?”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,吹得窗纸“哗啦啦”响。 许成军想起《安徽文学》改稿会上,苏中说的“政策是底线,生活是上线”。 他想说的有很多,但说的太多会吓到这个时代。 他斟酌着开口:“我在乡下见过农民把吃不完的红薯拿到集市换布票,也见过城里大妈用鸡蛋换火柴。这些事不是现在才有,是老百姓过日子的智慧。” 他停顿了一下,看着桌上的剪报:“那个瓜子摊主,每天天不亮就去进货,天黑了才收摊,手上全是裂口。他赚的钱,是弯腰捡瓜子仁、是跟工商躲猫猫、是把秤星磨亮换来的,这不是资本主义,是劳动。” 说到这,许成军有些犹豫,停了半分钟。 马胜利眼里带着期待,他感觉许成军要说些不一样的。 嗯...凭借他的直觉。 不过,许成军不只是想要说不一样的。 他压抑了半天情绪,然后才接着说。 “上个月在凤阳,见小岗村的农户把多余的粮食拿到集市卖,有人说这是‘搞单干’,可他们的稻子堆得比集体时高半尺。” “政策条文里的‘允许个体经济适当发展’,说白了是让老百姓的日子能更活络些。就像上午的国营面馆,卖牛肉面养活张师傅一家;那瓜子摊,赚的钱能给摊主孩子交学费,本质上都是靠力气吃饭!” “这哪里有什么主义之分?” 第(3/3)页